「自己孩子自己救」 「跨孩子」父親險險把兒子從變性路上拉回

陳婉珊(研究主任)

上月(19年10月),美國德州達拉斯縣(Dallas)一宗撫養權訴訟掀起全國關注。一對離異父母為現年7歲的兒子是否跨性別,以及如何照顧產生重大分歧,對簿公堂。案件後期得到德州州長、參議員及國會議員的關注,才得以在主流媒體曝光,引起民眾關注。為保護案中兒童,法官下了禁言令,禁止父母雙方公開談論案情。然而案件正暴露出法庭並非解決涉及倫理、醫學爭議的適當地方。

母親安妮(Dr. Anne Georgulas)帶詹姆斯(James Younger)看性別診所醫生,被診斷患有性別焦躁症(Gender dysphoria)。她讓兒子以女生的身份入讀幼稚園和小學,改名為露娜(Luna)。可是父親楊格(Jeffrey Younger)反對變性一事,認為兒子仍年幼,不宜作出這重大決定;他拒絕稱詹姆斯為露娜,並仍以男性稱謂稱呼詹姆斯。安妮不滿,遂入稟要求法庭下令禁止父親,對詹姆斯作出不正面肯定兒子性別認同的行為,譬如以男性的姓名稱謂稱呼詹姆斯。德州達拉斯家事法庭(255th judicial district court)法官金.庫克斯(Kim Cooks)曾在2017年下令母親安妮(Dr. Anne Georgulas)有權(sole right)決定兩名孖生兒子[詹姆斯(James Younger)及裘德(Jude)]的精神和心理治療事宜。

楊格不滿對兒子要變性一事沒有決定權,遂架設網站「Save James」公開詹姆斯的故事,爭取民眾支持,並籌款作打官司的費用。

本來陪審團以11:1的比數同意安妮取得兩名兒子的單獨撫養權,但峰迴路轉,庫克斯法官稍後裁定楊格和安妮共同擁有兩名兒子的撫養權,以及在醫療和教育等事宜須共同決定;如果雙方爭持不下,先由律師鄧洛普(Stacy Dunlop)嘗試協調,假若仍然無法達成共識,則由協調律師作出最後決定。另外,庫克斯下令父母親均須各自帶同兒子接受家庭輔導治療,又為了保護年幼兒童,禁止雙方——在詹姆斯18歲之前——再公開談論案情。

清官難審家庭事

從媒體取得的判辭看,父母各有不是。最終法官肯定父母都愛兩名兒子(#8,判辭事實認定部分之段落,下同),以及不涉虐兒、疏怱或家暴(#68);他拒絕下令要求父親肯定(affirming)兒子的跨性別行為,並安排不同專業人士協助父母一起共同解決照顧兒子的問題(判辭命令部分,頁6-7)。

表面看,母親是專業人士——兒科醫生、有車、自置物業(#4),相反父親則是「三無人士」——無業、無車、無樓(#5);母親讓兒子詹姆斯變性的決定,是基於性別診所醫生的專業意見,相反,法官批評父親使用「毫無根據的事實」吸引公眾注意和籌募到約139,000美元(約一百萬港元),卻犧牲兒子的私隱。(#47)

然而案件事實認定(fact-finding)部分卻顯示出,母親的決定問題重重。最明顯的,是詹姆斯根本不討厭當男孩,也沒有抑鬱的情況,兩名兒子並不害怕父親。(#15,21)這些情況已不符合《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DSM-V)對性別焦躁症的診斷。監護評估員(custody evaluator)奧爾布里頓醫生(Dr. Albritton)作證指出詹姆斯喜愛摔交,以及拿著弓箭和劍等追逐。經過多次會面,他認為詹姆斯的性別認同仍具很大「流動性」(fluidity)。(#17,18,20,23)此外,奧爾布里頓醫生觀察到安妮給予詹姆斯過多自由,甚至鼓勵了他踏上跨性別之路。(#24-26)他不止一次觀察到詹姆斯跟隨母親時過分打扮(overdressed),比起一般女孩子的打扮更誇張。奧爾布里頓醫生又提到安妮買了彩虹旗給詹姆斯,不必要地讓他沉浸在跨性別運動的意識形態,可能鼓勵了他跟隨跨性別的意識形態走。安妮也直認自己也許過分正面肯定詹姆斯的跨性別傾向。(#60)法官認為安妮已逾越了她之前獲得醫療決定命令所設定的範圍和責任。(#61)

從法庭確認的事實看,詹姆斯似乎沒有多大性別認同困擾的問題,他的一年級老師說他是班裡最開心的孩子,只是偶爾見到他化了裝上學。(#27-28)露娜這名字也是安妮為詹姆斯改的,他本來想叫「星火」(Starfire),這不是一個特別女性化的名字。(#10,13)法官問到安妮,詹姆斯以男孩的身份跟父親一起時,同樣高興,並無異樣。安妮答謂詹姆斯只想讓父親高興。法官進一步問那是否有任何問題,安妮謂她擔心若詹姆斯的跨性別認同持續,這樣會危害詹姆斯,但她也承認:「我不知道她(指詹姆斯)是否會[持續]。」(#55)然而安妮——即使作為兒科醫生——了解到過去的臨床研究顯示,大部分「跨孩子」會隨著成長走出跨性別認同嗎?法官卻接納了另一位醫生(Dr. Levine)的證詞,他表示大部分醫生支持「觀察靜候」(watchful waiting)的治療方式,而大部分使用這醫療方式的「跨孩子」稍後會擺脫跨性別認同。(#48,49)

「自己孩子自己救」

雖然法官不滿父親楊格把兒子「擺上枱」,讓他接受媒體LifeSiteNews訪問,又批評楊格使用「毫無根據的事實」吸引公眾注意和籌款——這可能是指楊格辦的網站以拯救兒子不被醫療變性為宣傳重點。楊格聲稱前妻要把兒子「化學去勢」(chemically castrated)。法官提到法庭從沒下令進行任何醫療變性。(#46)然而楊格的反應也許並非過慮。根據「肯定式」(affirmative approach)的進路,「跨孩子」開始青春期發育時會給予「青春期阻斷劑」(puberty blocker),早至八、九歲便開始療程。換句話說,如果安妮最終贏得詹姆斯的撫養權,即使不會即時展開變性的醫療程序,但可能一、兩年後就會開始。配合跨性別意識形態,整個變性程序順理成章;直至「跨孩子」長大成人,有足夠的反思能力時,所做成的影響已無法挽回,例如已經不育。

如果楊格不盡力反抗,以及沒有保守派媒體和政客的支持,他可能已輸掉官司,無法阻止兒子踏上變性路。畢竟,法官庫克斯於2017年曾將孩子的醫療決定權判給母親安妮,而今次陪審團又以大比數支持將撫養權交給安妮,如果沒有了媒體和政客關注所帶來的壓力,法官是否會作出與之前相反的判決實在成疑。

雖然法庭下了禁言令,楊格將之前的網站關閉,但這不代表所有事已經完結,因為一班支持者已成立新網站,繼續為保護孩子免受不必要的變性醫療程序而努力。另一方面,安妮正透過律師要求法官庫克斯撤回自己下的命令,改為接納陪審員的意見。據當地報章報道,理由是庫克斯在社交媒體評論此案,令她的公正性成疑。

讓科學和事實說話 向政治凌駕科學說不

提倡「肯定式」的醫生往往否認把兒童往變性路推,如《華盛頓郵報》報道中訪問的米特拉尼醫生(Paul Mitrani),他是紐約一間性別診所的臨床總監和兒童及青少年精神科醫生。他表示:「肯定[式]是在說:『這就是你現時的身份。』你不是想推動他們向這方或那方發展。」然而,很多家長的遭遇與提倡「肯定式」的醫生所宣稱的大不相同。他們發覺政府、醫生、學校、社工全都服膺於政治正確,甚至瞞著家長,幫孩子變性。上一期「性文化通訊」也提及兩個分別是美國及加拿大的例子,很適合連同這篇文章一起參看。筆者也親身認識一位多年前移民到澳洲的家長,他的兒子在學校有適應問題,遇到欺凌,後來出櫃表示自己是女生。最令那位家長無助的,是他發覺澳洲的醫療體系背著他,完全肯定孩子的性別認同,而沒有首先探討背後是否有其他原因導致性別認同問題——換句話說,到底性別認同錯置是問題本身,還是其他隱藏問題的表癥?若不先查清楚便貿貿然讓孩子變性,不是太輕率了嗎?

諷刺的是,提倡「肯定式」的醫生也不諱言根據現時的醫學,無法預測面前這個「跨孩子」長大後會否繼續跨性別。為美國兒科學會(American Academy of Pediatrics, AAP)撰寫治療「跨孩子」之政策立場的拉夫提醫生(Jason Rafferty)便承認預測「跨孩子」的未來很困難:「我們要預測這個孩子是否需要賀爾蒙療程嗎?現實是我們做不到。」

既然難以預測,既然數據清晰顯示「觀察靜候」的話,大部分「跨孩子」會自然擺脫跨性別認同,為甚麼政府和社會容許醫療和教育體系,跟著跨性別意識形態輕率送孩子上變性路?安妮身為專業兒科醫生,都逃不掉跨性別意識形態的影響,以為新方式等如好方式,沒有深究便一頭栽進變性熱潮,反而是她的「三無」前夫堅持保護孩子。

通常「肯定式」的醫生會反駁「青春期阻斷劑」是安全無害的,若之後「跨孩子」不想變性,停藥後青春期發育會重新開始。但這說法有兩個問題,第一,「青春期阻斷劑」用於性別焦躁症並沒有經過實證研究的(它原是用來治療性早熟的藥物),此外,是否真的完全無害,其實只是想當然,因為新療治哲學仍未有很多研究數據可供參考;第二,在跨性別運動的意識形態影響下,「跨孩子」和家長以為變性是他們的唯一出路,有時甚至倒轉過來,主動要求猶疑的醫生處方賀爾蒙藥物。譬如在英國,5名在全英國唯一的公營兒童及青少年性別診所工作的醫生,因為不滿受壓處方「青春期阻斷劑」憤而辭職。他們對《星期日泰晤士報》表示,絕大部分使用「青春期阻斷劑」的青少年,一到16歲便會使用不可逆轉的「跨性賀爾蒙」(即男生服用女性賀爾蒙,反之亦然),很大機會導致不育。為甚麼新治療哲學下,絕大部分兒童走上變性路?難道不值得先停一停、想一想?

本身是同性戀者的英國的心理治療師卡斯賓(James Caspian)幾年前留意到愈來愈多跨性別人士後悔,想轉回原生性別身份。他又考遇南斯拉夫外科醫生Dr Miro Djordjevic,發覺對方有同樣的憂慮,因為有幾名之前做了變性手術的病人回來找他,想再做手術變回原先的性別。於是卡斯賓打算著手研究這現象,可是大學因為政治正確,害怕受到跨性別運動倡議者的攻擊,否決了他的論文申請。現時卡斯賓一邊籌款向大學提出訴訟,一邊公開反對跨性別運動極力把異見者消音。

並非所有「跨孩子」的性別焦躁感覺會隨長大而消退,但今日政治正確凌駕了醫學實證,將「跨孩子」或青少年不必要地推上變性路,這是政府和社會大眾必須關注的情況。

【註:本文原刊於「性文化通訊」第三十一期。標題為後加。】
陳婉珊,〈「自己孩子自己救」 「跨孩子」父親險險把兒子從變性路上拉回〉,《性文化通訊》第三十一期「跨性別運動知多D」專欄,2019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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