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珊(研究主任)
假如你的青春期女兒或兒子突然聲稱自己是跨性別,然後要求變性,譬如易服以另一性別示人,甚至要求進行賀爾蒙療程;更甚的是,你兒女就讀的學校完全支持學生的變性要求,包括不顧家長反對,將學生視為與原生性別相反的另一性別;然後,法庭下令你不得以子女原來的名字及性別稱謂稱呼他,而必須以他所選擇的新名字以及性別稱謂稱呼他……你發覺你不單對影響年幼子女的重大事情彷彿無權過問,更因為你對子女要求變性的事深感疑慮而被視為不支持子女的嚴苛父母。當你發覺政府、法官和社會文化,都針對你一直相信的價值觀——包括保護年幼子女,與你對著幹,你會作何反應?以下將會介紹兩個分別來自美國及加拿大的父親真實面對的遭遇。
女兒要變性 父母感無助
住在美國伊利諾伊州(Illinois)的凱克(Jay Keck)育有一名現年18歲的女兒。他投稿到報章述說他的遭遇,希望引起社會關注。凱克女兒14歲之時,突然告訴父親,她是一個男孩。凱克回想,過去他女兒從未有不尋常的男性化表現:小時候就如一般女孩子,愛玩「毛公仔」,喜愛動畫《風中奇緣》的印第安公主,又愛穿七彩繽紛的泳衣,亦從沒表示過不想當女孩子。唯一的問題是她的朋友不多,後來終於知道原因——她確診自閉症(Autism Spectrum Disorder)。但她在給特殊學生的額外輔助下,在學校表現不俗。後來,當她在高中結識一個「出櫃」(公開表示自己是跨性別)的同學後,很快她也聲稱自己是一個困在女生的身體的男孩子,並改了一個男性的名字。
更令凱克無助和震驚的,是校方晦暗不明的態度。在凱克得悉女兒的狀況前,原來學校的教職員早已完全肯定他女兒的跨性別聲稱——而且是在沒有通知父母的情況下,包括用男性的名字及稱謂稱呼她及讓她使用性別中立廁所。凱克要求校方用回她原來的名字稱呼她,學校社工表明父母有權作出這樣的要求。可是凱克發現校方沒有理會他的要求。後來凱克聯絡當地校區的助理教育部長(assistant superintendent),獲告知校方要遵守法律,所以愛莫能助。
可是當地並沒有這樣子的法律,規定學校必須依據學生的性別認同稱呼和對待他們。後來凱克發現,積極倡議LGBT運動的法律組織ACLU曾發律師信,聲言若校方在未得學生同意前,向家長透露學生的性別認同是違法的。凱克認為ACLU是胡說八道,聯邦《家庭教育權利及私隱法》(Family Educational Rights and Privacy Act)賦予父母檢視其未成年子女的教育記錄權利。凱克的女兒更對他說,學校社工曾建議她入住「中途宿舍」,因為他認為父母不會支持她的變性決定——後來社工對此建議直認不諱。心理學家私下對凱克夫婦說,他們女兒突然聲稱自己是跨性別,明顯是受到她個人的精神健康狀態影響。可是因為害怕被針對,正式的心理報告不能提。
在苦尋方法幫助女兒的這幾年,凱克發現真相令他感到吃驚。一些打著人權旗號,倡議LGBT權利的組織,如「人權運動」(Human Rights Campaign, HRC),印製各式「文宣」(宣傳資訊)宣傳全盤接納學童的性別身份,肯定他們自我認同的性別,包括改名字和稱謂,而毋須理會家長反對。全美國已有18個州份加上華盛頓特區立法禁止「更正治療」——禁止專業醫護向對自身性別感困惑的年青人,提供除肯定其性別認同之外的治療和輔導。至此,凱克才明白為何心理學家只願私下跟他談個人意見。個別州份的教育部門亦加入這股「政治正確」風潮,譬如新澤西州教育部門的網頁便建議教師,如果父母反對子女變性,或要舉報之。至於那些父母讓他們變性的學童,卻似乎過於順利和迅速得到變性的藥物,甚至不可逆轉的變性手術。
像凱克夫婦一樣,不相信子女被困在另一性別身體的父母,幾近求助無門。他們被指責為「恐懼跨性別的偏執狂」(transphobic bigots),因此他們害怕,不敢發聲。儘管凱克要求校方用女兒原來的姓名和稱謂稱呼她,但學校沒有理會。今天,凱克的女兒剛到了18歲,愈來愈相信自己是一個男孩子。她已不用得到父母同意,可以自己簽治療同意書,隨時開始變性的藥物或手術療程。
女兒要變性 父母對簿公堂
相比起凱克,加拿大溫哥華這名父親更要獨力打這場保護女兒的仗——因為他的太太跟女兒站在同一陣線,他們正在為是否容許女兒繼續接受變性的醫療程序對簿公堂。(由於法庭要保護案中兒童身份,不准傳媒披露與訟雙方包括醫療人員姓名,以下直接用「父親」和「女兒」的稱呼。)
這宗案件於剛過去的9月4–6日連續三天在卑詩省上訴庭進行聆訊,據《國家郵報》(National Post)報道,現時14歲的女兒自11歲起認同自己是男孩。在被診斷為性別焦躁症(gender dysphoria)後,她獲轉介到卑詩省兒童醫院。在2018年夏季,兒童醫院的性別診所認為女兒適宜開始進行變性的賀爾蒙程序——在她的情況是使用男性賀爾蒙,她當時才13歲。
父親到法庭申請禁制令,禁止女兒接受賀爾蒙療程。2019年2月,卑詩省最高法院法官波頓(Gregory Bowden)裁定女兒有權同意接受醫療程序。法官進一步下令,父親必須以男性名字和稱謂稱呼女兒,否則可構成「家庭暴力」。
根據上訴庭聆訊內容,女兒已開始賀爾蒙治療,聲線變得低沉、面毛增多,女兒對這種男性化外表的轉變很接受,覺得這才是真正的自己。然而,部分跨性賀爾蒙導致的效果是不可逆轉的,包括聲線低沉及體毛增多等,更會導致不育。
代表父親的律師指出,女兒的出生證明書記錄為女性,擁有一個女性的名字,以及「XX」染色體,律師指出:「這些是事實」。父親的另一名律師則指變性需要的治療程序,現時仍存在很大爭議,譬如睪酮素對青少年的身體長遠而言有多少負面影響,至令仍未有充足的研究數據,因此希望法庭接納另一方專家的證供。父親一方的律師質疑女兒未有能力作出真正的知情同意決定。雖然治療同意書上寫上各種可能導致的後果,但對於一個13歲的青少年來說,律師質疑女兒缺乏足夠的能力了解同意書的內容,以及是否能夠對這個影響終身的決定,給予真正的知情同意。律師質疑:「這個孩子知道……卵子和子宮是甚麼嗎?他們採取了哪些措施來解釋這真正意味著甚麼嗎?」
而代表女兒的律師則認為父親拒絕接受她的性別認同,並繼續以女性的稱謂來稱呼她,實際上對她做成傷害。律師在庭上讀出女兒的供詞:「對哪些不是跨性別的人,解釋一個身體與你的性別不符的感覺是非常困難的。……有時我覺得我想撕掉自己的皮膚。」自從開始賀爾蒙療程後,女兒對自己身體的不安感覺減輕了很多:「當我照鏡子時,我看到了自己。……原來感覺正正常常是如此了不起。」女兒甚至因為父親阻止她變性,而不想見到他。
錯綜複雜 資訊失衡
不少在歐美及澳洲的父母也面對上面兩名父親相若的遭遇:子女在青春期突然聲稱自己是跨性別,然後發覺學校社工、心理或精神科醫生都建議家長跟隨子女的感覺讓他們變性,否則他們可能會自殺;他們又稱延遲青春期發育的藥物沒有甚麼副作用,假若日後他們的子女認同回原生性別,停藥後會重新開始青春期發育,因此藥物是幫他們爭取時間探索自己的性別身份。但情況似乎遠比跨性別運動倡議者及性別診所醫生所描述的複雜得多。新的治療哲學約於二千年才開始發展,但大約十年已佔據醫學界主流地位;另一方面,近年英國、美國、加拿大及澳洲等地不約而同錄得青少年往性別診所求助大幅上升的趨勢,而且當中佔大部分是女生,這股突如其來的跨性別風潮實在不容忽視。
改變性別這回事,不多久之前仍是禁忌,一般人難以想像之事。然則為何近年高速發展呢?同性戀運動在政治和文化上取得壓倒性優勢(最少在歐美的部分國家)固然是必要條件之一,另外的一個原因,可能與跨性別群體不斷聲稱變性是跨性別人士的唯一出路有關——若反對他們變性,他們很可能會自殺。不少「跨孩子」(患有性別焦躁症的兒童或青少年)的父母表示,醫生對他們說:「你想要一個活生生的女兒,還是一個死去的兒子?」面對這兩難選項,父母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然而,資深性學研究員,美國及加拿大心理學家貝利(Michael Bailey)及布蘭查德(Ray Blanchard)指出,現時並沒有足夠證據證明變性能預防自殺。儘管兒童或青少年想過或曾經嘗試自殺的報告不少,但真正自殺的個案實際上只佔很少數量,自殺的想法也許是希望得到別人注意。
況且,變性並非只是更換衣服打扮,而是涉及終身的藥物治療,甚至不可逆轉的變性手術。一個幾歲大或十多歲的孩子,真的有能力了解變性的後果嗎?上面提到,加拿大父親入稟法院要求暫緩女兒的變性藥物治療的案例,那位女孩子,只有14歲,便在醫生的建議下展開跨性賀爾蒙(cross-sex hormone)療程。藥物導致的外表改變,部分是不可逆轉的,例如低沉的聲線及體毛增多,更很大機會導致不育。在英國,國民保健服務(National Health Service, NHS)建議16歲才開始使用跨性賀爾蒙,但現實中這些界線卻有下調的趨勢。假若這些「跨孩子」稍後不想變性,或已留下終身不可磨滅的痕跡,甚至不育。可是,在跨性別運動積極干預下,教育、醫療及司法體系都傾向把不認同兒女變性的父母區隔開,削弱他們對子女的監護權。
另一個受到跨性別運動壓抑的事實更讓人吃驚,加拿大及荷蘭的大型臨床研究顯示,小時候患有性別焦躁的「跨孩子」,即使不用特別治療,長大後大部分會自然走出性別焦躁的感覺,認同回原生性別,只是當中大部分會成為同性戀者——最少在十多年前,新治療哲學流行之前,所有臨床研究均顯示大部分患者的性別不安,會在青春期後自然消退(desisted)。然而跨性別運動倡議者卻聲稱,過去研究結果得出的高中止率只是「迷思」(myth),更標籤對跨性別意識形態表示懷疑的人為「恐跨」(transphobia)。
最大的問題也許是,一般家長不容易接觸到這些資訊,他們以為若子女有性別焦躁的癥狀,或子女聲稱自己想變性,唯一出路便是讓他變性,否則很可能失去子女。他們根本不知道,過去的臨床研究顯示,性別焦躁的兒童患者大部分長大後不再想變性;他們不知道近年青少女去性別診所求診的數目異乎尋常地倍增,而原因仍有待調查。當然,高中止率不等於要禁止兒童變性,但最少應讓無助的家長和「跨孩子」獲知符合科學的事實和數據,讓父母陪同子女找出最合適的道路。
可是,即使接觸到這些資訊,不等如「跨孩子」的家長有決定權。正如上面提到的兩位父親,面對完全向跨性別運動意識形態靠攏的學校(背後往往是左傾的政府)、醫療系統和司法系統,他們對女兒如何面對性別焦躁,所能作的影響似乎十分有限,十分無助。
跨性別風潮現「社交感染」特徵
上面提到英、美、澳、加等地不約而同出現青少女突聲稱自己是跨性別,往性別診所求助的個案大幅上升的趨勢,情況令人不容忽視,英國婦女及平等事務部大臣去年已指令官員調查為何在過去十年,到青少年性別診所求診的青少女大幅上升40倍——由09-10年度共40人,躍升至17-18年度的1,806人。
究竟突如其來的暴升,是因為跨性別的情況愈來愈為社會認識和接受,因此令跨性別人士比從前願意往性別診所求診,還是有其他原因,外界仍然莫衷一是。由於仍是近十多年的新興現象,有關研究並不多,而且跨性別運動亦在打壓相關研究的進行,譬如業界權威加拿大的朱克博士(Kenneth Zucker)於2015年便因跨運倡議分子的抗議,而被逼離開服務三十多年的知名性別診所,當時他原本已成功獲得百萬加元的研究撥款,卻因被裁而告吹。此外,英國的心理治療師卡斯賓(James Caspian)也留意到這不尋常趨勢,可是當他嘗試在大學做研究時,他的研究申請卻被大學倫理委員會否決了,因為研究屬於政治不正確。
最近,一位澳洲心理學家在網上發表了一篇論文,指出新興的跨性別風潮出現「社交感染」(social contagion)的特徵,社會必須從速正視。肯尼(Dianna Kenny)是澳洲悉尼大學的心理學教授,曾出版8本著作,當中包括嬰兒與兒童發展,以及兒童性虐待;另外刊出了200篇期刊論文及在40本書內撰寫部分章節。
肯尼指出有三類社交感染已得到大量文獻記錄,包括厭食症、吸食大麻及自殺,而從突發的性別焦躁風潮中可以觀察到朋輩感染的特徵。肯尼寫道:「如果我們用社交網絡術語,檢視性別焦躁症的流行情況,我們會看到一些特徵正在操作中。它是一個開放系統網絡,其節點(nodes)和聯繫(ties)橫渡擴展到美國、英國、亞洲、歐洲、斯堪的納維亞(Scandinavia,註:北歐地區)和澳洲。大多數國家都報告,尋求性別不安的服務和治療的人數急劇增加。許多國家正在加強服務並建立新的性別診所以應付需求。」對於那些性別氣質不符合一般期望的青少年來說,朋輩關係、跨性別運動的積極推動及社交媒體的角色,也許都是令他們宣稱為跨性別的原因。
跨性別運動引起的問題遠不只於以上所說,譬如最近《英國廣播公司》(BBC)推出一套教育電視,對象是9-12歲兒童,內裡竟教導性別有100種或以上。家長面對學校性教育教導兒童新的性別理論,指性別不只男、女兩性,感到頭痛不已。只是篇幅已長,留待下文再續。
【註:本文原刊於「性文化通訊」第三十期。標題為後加。】
陳婉珊,〈跨性別風潮錯綜複雜 資訊失衡家長無助〉,《性文化通訊》第三十期「跨性別運動知多D」專欄,2019年9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