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然(事工總監)
不時有信徒問我,基督徒如何與有同性吸引的朋友相處。我認為以下生命經歷是最佳「生命回答」。一個在學術、行動和對基督徒的觀感都與基督徒站在「極端對立」位置的人是如何改變呢?希望你透過以下故事,可以得出你對這問題的解答。面對同性吸引的朋友,我們常常說基督徒需要「真理」和「恩典」的平衡,但現實似乎很難做到,像走平衡木。然而,以下生命故事讓你看到其實是可能。
雙重身份:激進酷兒理論同志教授及同運人士
羅莎莉(Rosaria Butterfield)自1992年至 2002 年間在雪城大學教授英語和女性研究。當時的女朋友是另一間大學的教授及心理學家。羅莎莉的英文研究專攻19世紀文學和文化,這時期的文化和文學建基在佛洛依德、馬克思和達爾文的哲學世界觀上。她研究批判理論、後現代主義,專長是酷兒理論,即用後現代主義研究同志理論,可謂一個十分激進的理論。
同時,她形容自己是很高姿態的同運人士,曾做同志遊行的大會主講人,獲邀到很多一流大學(如哈佛大學)作同志講座嘉賓。她也說自己「高度投入」同志團體,曾幫雪城大學草擬第一份成功的同居伴侶政策,遊說大學通過這政策,爭取同志有配偶福利,因這事被基督教團體評擊。她形容整個同志運動在大學校園的巨大影響力,是她有份創造出來。她也是大學所有同志團體和女權團體的指導教授。
因此,不論在思想和行動上,她都站在高峰上,是一眾同志的偶像、先驅和領袖。
「基督徒的思考能力似乎都很糟」
她如何看基督徒呢?「在我看來,基督徒的思考能力似乎都很糟……基督徒的閱讀能力似乎都很差,他們使用聖經的方式……看來粗鄙,目的是把聖經帶入對話中,來終止對話,而非讓對話更深入。對我而言,『聖經說』這句話簡直像句咒語,邀請每個人停止腦袋的運作……基督徒的口號和陳腔濫調,都同樣令人倒胃口,『耶穌就是答案』這句話就像無根的樹……『這真是神的賜福』這句話……頗像大賣場中那些過度濫情的卡片。」(頁28)「女同志社群對我來說是一個家,讓我覺得安全而穩固……基督教看起來不過像另一種世界觀,適合那些喜歡受約束、過狹隘生活的人……」(頁29)
有一次,她在報紙寫了一篇短短的社論,批評某基督教組織對性別的看法,然後她收到一批來信:有攻擊信和粉絲信,「多到必須在辦公桌兩旁各擺一個空的影印紙箱,一箱裝攻擊信,另一箱裝粉絲信。」其中一封來信來自肯恩(Kent)牧師,他是雪城改革宗教會的牧師。「他的信親切且語帶詢問,他鼓勵我探索一些令我欽佩的問題,像是:妳如何做出你的詮釋?…… 他並沒有對我的文章提出爭論,而是要我去探索那些為這篇文章撐腰的假設,並要我做出辯護。我不太知道該如何回覆肯恩的信,但我發現自己一再讀他的信。我不知道該把這封信歸檔到哪個紙箱中,所以這封信就躺在我的辦公桌上,縈繞在我心頭。」
「之前沒有人問過我這些問題」
她想了幾天後,肯恩的信讓她面對她的「研究前提」帶來的問題:「身為知識份子,我是從歷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來做研究,但基督教基本上是一種超自然的世界觀……耶穌進入歷史這點已違反了我研究的核心價值:根據歷史唯物主義的教條,沒有人是進入歷史的;相反地,我們都是從歷史浮現出來的……我從未想過超自然或屬靈本質的前提性問題,而我現在開始進行的寫作計劃,卻使我面對了這種世界觀的分歧。肯恩牧師的信戳破了我研究計畫的完整性,而他甚至毫不知情!」(頁33) 「之前沒有人問過我這些問題,也沒人引導我自問這些問題。這些都是合理的問題,但後現代主義教授不會在教務會議上或當地酒吧中,拋出這類的問題……除非基督徒幫助世俗文化面對這些能帶出屬靈邏輯的問題和思想,不然我們怎能培養屬靈的眼光呢?肯恩的信……邀請我用前所未有的方式思考。」(頁34) 肯恩沒有引經據典,出言糾正,只是發問,而問題刺中羅莎莉整套思想系統的痛處,令她渾身不自在。面對世俗社會的挑戰和與未信者對話,信徒需要學習的不單是「解答」,更要學習「發問」。「一句話說得合宜,就如金蘋果在銀網子裡。」(箴言25:11)我認為這也是耶穌常用的方法,用問題回答法利賽人的各類挑戰。
「這是我收過的反對信函中,最親切的一封」
「我討厭亂七八糟、紙張散落一片的桌面。肯恩牧師的信在我辦公室桌上躺了一整個禮拜,這已經超過我的正常容忍度六天了。我不知道怎麼把這封信歸檔,這點真的很困擾我;我丟掉這封信好幾次,但每次都在當天下班前,跑去翻找系上的回收桶,把它拿回來。這是一封用心寫的信,有兩頁長,寫在教會的信紙上……從肯恩牧師的簽名和一些用字看來,我認為他年事已高,但他不是一本正經、自命不凡的人。他在信中邀請我打電話給他,好更完整地討論這些想法。這是我收過的反對信函中,最親切的一封,我一週後就撥電話給他了。(頁34)
他們在電話聊得不錯。然後肯恩牧師邀請她到自己家吃晚飯,繼續探討幾個相關問題。但肯恩牧師補充,如果她怕到陌生人家,他和他的太太願意和她在外面吃飯。這舉動令羅莎莉覺得他十分體貼細心,有俠士風範。因為她平日都常煮義大利粉招待變性人和酷兒朋友到家,所以她去其他人家感到自在。而且,她說「真的很想看看基督徒如何生活!我從沒看過基督徒的生活!我即將……查明他為何相信那些蠢到家的想法,這讓我興奮不已。」(頁35)
當她駕車到肯恩牧師的家時,意識到自己的小平頭髮型,「也意識到我車尾貼著同志貼紙和支持墮胎合法化的貼紙」(頁35) 肯恩牧師的太太為她做了素食晚餐,令作為素食者的她感到如釋重負。雖然當時是炎熱的七月,但他們沒有開冷氣的舉動,令關心環保及臭氧層的的她感到高興,覺得他們也關係這些議題。
「我想認識這兩個人,但我不想因此付上妥協自己道德標準的代價。我的女同志身份、文化和價值觀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我不僅是因個人的生活經驗,也是在多方研究和深思後,才進入這類文化和價值觀。我當下就很喜歡肯恩和芙若伊,因為他們似乎對我的想法夠敏銳。雖然這兩個基督徒顯然和我迥然不同,但他們似乎知道我不只是個腦袋空空的人,知道我也有價值觀和見解,而他們和我談話的方式也不會讓我覺得自己被消音。」(頁36) 羅莎莉是一個聰明而堅定的女同性戀教授,當她跟世界觀與自己迥異的肯恩牧師夫婦交談時,感到自己被尊重、被肯定、被聆聽。很多時信徒容易因為自己已知道真理而輕看未信者,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未必是故意,可能是不自覺)。但肯恩牧師夫婦相信即使是未信者,也可以有神所賜的智慧和獨到的見解,值得他們聆聽和學習。我想像到,即使肯恩牧師夫婦聽到她說一些不認同的觀點,也不會在對方未說完時急於反駁,才令她沒有「被消音」的感覺。然而,肯恩牧師夫婦也不是「一味地點頭」,否則羅莎莉就不會說「雖然這兩個基督徒顯然和我迥然不同……」可見這對夫婦做到恩典和真理的並重,像耶穌一樣「充充滿滿地有恩典有真理」(約翰福音 1:14下****)****
「肯恩和芙若伊一點都不像智障」
在整個晚飯中,令羅莎莉感到最深刻的不是菜式和談話內容,反而是肯恩牧師的飯前禱告。「我從未聽過有人這樣向上帝禱告,彷彿上帝真的在關心、聆聽和回應。那不是講給飯桌旁的異教徒偷聽的做作禱告……他的禱告是個人的誠實話,我覺得自己好像踩在某種真實、真誠、重要且透明的東西上,但我無法解讀那是甚麼東西。肯恩的禱告讓我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因為他在他的「上帝」面前謙卑自己……我記得吃飯時自己一直屏息以待,等著某些令人極度反感的發言給我當頭棒喝。當時我相信上帝已死……我相信宗教就像馬克思所寫的那樣,是人民的鴉片,是帝國主義的社會結構,其存在是為了安撫智障者在生活上的焦慮。然而,肯恩的上帝似乎是活著、真實又有智慧的,而且肯恩和芙若伊一點都不像智障。」(頁37)
「這兩個人完全不符合我對基督徒的刻板印象」
他們二人打破了羅莎莉對基督徒的刻板印象。她看到芙若伊不是她眼中既定的「順服妻子」形象,更是聰明、敏銳和博學,廚藝一流。她看到肯恩也不是「狂熱傳講聖經基本教義」的牧師,更是一個好的聆聽者和平衡的詮釋者,喜愛詩,關心文化和政治,愛慕妻子和高度重視妻子的意見。「這兩個人完全不符合我對基督徒的刻板印象,我簡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情況。肯恩和他的信一樣,都不容我輕易將他(它)歸檔,好讓我能繼續過自己的生活。」(頁37) 我認為讓人覺得「不能被分類」就是基督徒在今天世代的見證。在同性戀的討論上,社會不是只有所謂「恐同」和「認同」兩種人,也有「不恐同」和「不認同」的人,讓我們從生命見證打破這種黑白二分的普遍觀點。
「沒有辯論世界觀……沒有向我傳福音……沒有邀我去教會」
「肯恩和芙若伊邀請陌生人來家裡,他們不是要把所有的錯都怪在我身上,而是要傾聽、學習和對話。肯恩和芙若伊的信仰有脆弱、坦率的一面。我們沒有辯論世界觀,我們談論自己相信的真理,以及我們行動背後的理念。肯恩和芙若伊並不認同我,他們聆聽我說話,他們認同的是基督。他們願意以基督徒的憐憫,長途跋涉地來到我身邊。在這頓飯局當中,他們沒有向我傳福音;吃完飯後,他們沒有邀我去教會。我早已熟悉基督徒所慣用的老套,他們卻昭然省略這套劇本,所以當晚在道別之前,肯恩牧師表達他想繼續與我保持聯繫時,我知道接受他敞開的雙手確實是安全的。」(頁37) 肯恩牧師沒有犯上部份信徒會犯的錯誤,就是聽到一些不合真理的話時,很想盡快糾正,覺得這是見證,不想默許。但事實上,有些人的生命未準備好接受。甚至有時有反效果,阻礙他認識真理。因此,我認為信徒不用「急過聖靈」,可為聖靈預留工作的空間和時間,我們的步伐就會放輕,對方也覺得沒有壓迫感。
「他們願意以基督徒的憐憫,長途跋涉地來到我身邊。」
另外,剛才一句也令我感動:「肯恩和芙若伊並不認同我,他們聆聽我說話,他們認同的是基督。他們願意以基督徒的憐憫,長途跋涉地來到我身邊。」這同樣是「恩典」和「真理」並重的美好示範,「不認同我」顯示肯恩有表達自己及信仰的看法,是「真理」部份。「他們聆聽我說話」是「恩典」部份,而「長途跋涉地來到我身邊」也是一種恩典,這裡談的不是「物理上」的長途跋涉。因為這餐飯是羅莎莉到牧師家,不是相反。這裡的意思是一對七十歲的老牧師夫婦,花了不少氣力在思想上由他們的基督教世界觀「長途跋涉地來到我身邊」,到訪及參觀其「後現代」的思想堡壘,願意暫時放下自己的看法,觀賞對她來說重要的價值觀,是一種愛的表現,願意明白。
那時她無法上教會,但肯恩把教會帶給她
她形容這是「大冒險旅程」,「餐桌上出人意料的組合——一個激進的女同志、女權運動教授,兩位七十歲、信仰堅定的基督徒……進行餐敘」(頁38) 這個過程足足維持兩年,羅莎莉想搞清楚有沒有神、神對自己的期待、如何溝通、如何知道神是誰?等等。「如果肯恩和芙若伊在我們吃第一頓飯時,就邀我上教會……之後永遠不會再回去那個地方。」她形容肯恩那時知道,那時她無法上教會,因為太具威脅性、太奇怪、太過頭,因此,肯恩願意把教會帶來給她,提供她需要的空間和安全感。沒錯,信徒就是教會,當信徒與未信者相處時,已經是把教會帶給他們。
然後,她經歷很多戲劇性的事件。因為她要研究「宗教右派」,因此她需要聆聽肯恩講解聖經概論課。她愈聽愈好奇,但同時愈聽愈火:「肯恩在這堂課中滔滔不絕……既挑起我的好奇心,也讓我火冒三丈。他講愈多,我就愈火大。如果這人講的是真的,那我相信的每件事——每一點每一畫——都是假的!」她有反駁肯恩的教導:「我書架上大概有五十本書都說你是錯的。所以總歸來說,就要看你『如何』以及『為何』宣稱聖經是真理。」她希望這話能惹怒他,但結果相反,他竟然開心不已地說:「你說得對極了!」這反應令羅莎莉氣惱不已。
她對基督教信仰所講的感到驚奇和難以置信,同時覺得如果是真,會讓人平安。但她同時十分恐懼,「我去了女同志身分的我會是誰?」她對於自己很想繼續探索真相的心感到驚嚇:「我正在失去自己嗎?我瘋了嗎?」
「安全的危險人物」
她邀請肯恩到大學與她對談辯論。但她的研究生說肯恩是「危險人物」,但她回答:「他是安全的危險人物」但學生說她失去客觀性。她提醒學生們,她是後現代主義者,不相信客觀性。為何羅莎莉說肯恩是「安全的危險人物」?她說「肯恩強調他接受我是女同志,但他不贊成我當女同志。他堅守這條界線,而我欣賞他這種做法。」
後來她又認識另一個基督徒,是肯恩的兒子,他們一起在大學的預算委員會一起共事,但羅莎莉一直不知這委員會如何運作。因此肯恩的兒子幫助她很多,成為她的會計老師和大哥哥。她又認識另一位R先生,是肯恩夫婦介紹,他們後來成為好友,分享福音的方式十分自然,後來成為了她和教會的橋樑。她指出「由於我生命中有這些基督徒,我生活中的某些面向開始失去之前的銳利稜角;由於我生命中有這些基督徒,我的生命變得溫和及安全一些。」(頁44) 她一直研究信仰,開始對女朋友覺得厭煩,因為她的價值體系中有東西正在改變,雖然她仍覺得女朋友吸引,但已不再是難以抗拒,也覺得女朋友在乎的東西似乎很膚淺。(頁45)
信主是「連環車禍」
後來她上教會,那時仍與女友一起,慢慢她決定順服神的旨意,與女友分手。但她形容信主是「連環車禍」。她丟了之前準備好的迎新演說,是關於酷兒理論演講。她決定在一所後現代大學中講基督教詮釋學,分享她如何找到神。但她說這演說是「發給自己的解雇通知」。「我演講時,看到我的前女友和我那些挺同志的研究生變了臉色,神情僵硬、冰冷、滿臉厭惡失望。」(頁90)演說後,大排長龍的學生要和她談論剛才所發表的演說。其中一個學生B是大學部同志、雙性人、變性人共同團體的主席。而羅莎莉是他們的指導教授。B說要開除她,他十分生氣,紅眼泛淚,面容緊繃,一臉慍怒地說:「妳竟敢做這種事!妳怎能做這種事!」他說「妳怎麼知道妳不再是女同志了?妳怎麼知道?……我是男同性戀,因為GLBT社群是我唯一的家,是妳締造這個安全的家,妳怎會不知道這點?妳竟然不知道這點?」(頁92) 第二天,一系列的學生團體都要求她請辭顧問一職。整個過程中,陪伴她的是教會的朋友,給她溫柔的支持。
總結:在黑暗世代,成為溫暖陽光
還有更多的內容,鼓勵您閱讀她的著作。總的來說,這文章的目標讀者不是有同性吸引的朋友,也不是讓信徒把這文章「丟給」有同性吸引朋友看。這個傳奇故事之所以可能,是她遇上一個「不能歸類(為粉絲或攻擊)」的肯恩牧師及其太太,他們「既不同意但用心聆聽」打動了她,是「親切的反對者」。她又遇上其他對她十分友善的信徒。因此,這真人經歷的目標讀者是一眾基督徒,透過這故事讓我們學習真理和恩典的平衡,學習不急於糾正,留空間給聖靈工作。
面對今天世代,我認為「恩典」更需要行先,才有可能讓人自己察看真理的美好。北風不會令人脫掉衣服,反而更用力捉緊。只有溫暖的太陽才令人自動脫衣。讓我們在黑暗世代,成為溫暖的陽光。
引用通告: 當代性教育:基督徒觀點2023年7個方法幫助孩子培養合乎聖經的性觀念 - Two Springs Med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