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禁爭議】為何學校不讓男學生穿裙留長髮?談談性別認同與文化規範的功能

鄭安然(事工總監)

Photo by Nathan Fertig on Unsplash

早陣子香港發生男學生髮禁爭議,雖然社會似乎沒有再就事件討論甚麼,但在年青人心底裡,或許仍然是充滿疑惑。最近有家長問我們,指兒子問及髮禁問題,不懂如何回答。兒子問為何學校不讓男學生穿裙留長髮,是為了性別認同、迎合社會風俗嗎?有沒有抹煞了學生的自由?這是很好的問題。因為學校的服飾規範「既不犯法,也不違反道德」,為何仍要聽從?青少年的發問是合理,我們需要為他們解惑。

家長可參考以下回應方向:
1. 衣著和髮飾的確有文化因素
2. 人類生活在社群中,除了個人自由,還有社群身份
3. 適當的性別文化有助兒童建立身心一致的性別認同身份

1. 衣著和髮飾的確有文化因素

的確,在一些文化,有些男人是穿裙(如蘇格蘭),有些男性也留長頭髮(如清朝男人和今天部份男性)。這個不是絕對道德原則,也不一定與性別認同有關,更多是文化風俗和規範。在香港和普遍西方文化,如果有人離遠看到一個人穿裙長髮的背影,直覺會覺得是女性,這是受西方時尚文化當道影響,成為現代社會的衣著文化。

2. 人類生活在社群中,除了個人自由,還有社群身份

但我們也要非常小心,如果文化風俗監管力度和範圍太強的話,有可能為個人自由和發展帶來阻礙和約束(例如認為男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哭的文化)。因此過強的文化風俗有可能阻礙個人自由。但我們不能忽視,文化也有正面功能,為個人建立自我身份認同,在不同群體建立歸屬感,慢慢找尋自己(特別對成長中的兒童和青少年)。人不是孤島,而是有社交傾向的本質,在不同社群中找尋和建立自己,例如家庭、學校、宗親會、宗教團體和國家。例如「幼兒」的語言能力都是在家庭中聽到父母與自己用幼兒腔調對話,然後逐漸模仿,開始發聲、用疊字、甚至學習用句子說話,不是突然有一天憑空學懂。又好像世界盃,同一個國家的球員如阿根廷,是會穿著一式一樣的藍白間條球衣,甚至球迷也是,化妝亦要把國旗畫在臉上。如果一名阿根廷球員出賽時希望穿法國球衣而被禁止,我們不會說球員在比賽時失去了穿著其他球衣的自由。因為不同社群有它不同的規範,背後是想體現一些價值和目的(如國際間體育競技的價值),世界盃如是,學校也是。

學校要求學生穿著校服及特定髮飾上學,體現不同學校的文化、價值和學生的身份。例如有些強調藝術創作的學校不要求學生穿校服,也沒有髮飾要求;強調單純簡樸的學校的校服較素色,較多髮飾要求;強調傳統美德和高貴的學校校服是寶藍色旗袍等。規範背後是希望學生有一種「我是這間學校」的身份認同,很多時在校際比賽中更突顯這身份認同。另外,校服髮飾也強化「學生」的身份認同,因此中六畢業時學生通常讓同學在校服上寫上畢業感言,反映校服作為個學生身份的文化符號。畢業後雖然不會再穿上校服,但仍是一個校園回憶的載體。其實統一服飾也有現實好處,減少學生因為自由穿衣而增加互相比較,令部份(如較基層或時裝觸角不強的)同學自卑,干擾單純的讀書氣氛。筆者和一個朋友讀書時最不喜歡就是「便服日」,經常被人指指點點。

3. 適當的性別文化有助兒童建立身心一致的性別認同身份

至於性別,設想當男童第一次去幼稚園,穿上男性校服、校褲,去男廁,被稱呼男仔時,這些都有助男童對男性身份有歸屬感,在他身處的性別文化中認識自己的性別身份,自覺及確認自己是男仔。相反,如果有另一個男童,成年人讓他「自由」選擇穿校裙,但他活在今天的性別文化,看見身邊只有女同學才穿裙,他很可能困惑自己的性別身份,或加強本身有的性別困惑。他可能將來面對更大的挑戰(例如去除身體器官),反而失去身心一致和接納身體自我的自由。(在現今文化,頭髮長短和性別的關係不比穿裙和性別的關係那麼明顯。短髮女性和長髮男性愈來愈多,但仍認為穿裙是女性形象,例如男女廁所的標誌都不是用頭髮長短做顯示,而是用服飾。)

總結

古希臘哲學家阿里士多德曾說,人是社會性的動物(social animal),社群生活(Community life)可以令人變得更完整。而人是會在不同社群追求不同的共同價值(common good),因此社群需要規範去達致這些共同價值。例如大學的價值是追求知識,如果教授或學生抄襲,都會紀律處分。足球隊是追求體育競技的價值,若球員多次故意在比賽犯手球或缺席訓練,球隊會把他紀律處分(還有很多不同社群規範的例子)。這些行為不一定是直接為他人帶來實質傷害,也沒有犯法及違反絕對道德原則(如犯手球),但破壞了社群背後追求的價值。

雖然如此,我們要小心文化太強造成的負面後果,但我在這文想指出,不同社群的文化規範不必然約束個人自由,若然取得平衡,甚至能讓一個人的自由更大,更找到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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