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Zed)小姐的後跨故事 社會的性別定型局限了對性別的想象

梁海欣(項目幹事)

阿澤(Zed)小姐

紐西蘭人阿澤(Zed)小姐去年上載了一條影片,講述她的後跨故事(detransition, 走出跨性別)。影片中的她只有十八歲,職業是軟件開發員,曾有四年半的時間自認是跨性別人士,現時能稱自己為女性(雖然仍不是易事)。她在網上看見其他的後跨故事,令她很受激勵,覺得有人明白自己。因此,她也想拍片,希望她的故事能幫助他人,即使只是幫了一個人也好。約半小時的影片,阿澤將她的經歷娓娓道來。

進入跨性別的身份

男性化的自己

自小父母沒有逼阿澤穿女裝,阿澤選擇了男性化的打扮(TB),就像其他跨性別男性的兒時經歷般。她不喜歡女孩子的東西,例如芭比娃娃(Barbie)或是其他洋娃娃,但她喜愛建築、摔角及攀爬等男孩子的活動。她想與男孩子玩耍,但有時他們會拒絕。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她愈來愈少女性朋友,而只結交男性朋友。

到了小學最後一年,阿澤決定要剪很短的頭髮。自小常常有人疑惑她是男還是女,但到了小學最後一年,竟然沒有人再問她(即是再沒有人有疑惑,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孩),她不喜歡這樣,因此決定剪短頭髮,並且感到很滿意。

升中後,阿澤首次感到性別焦燥,那次她在走廊與一些不良損友(應是男孩)站在一起,她身穿T恤,沒有戴胸圍(未到青春期),但感覺像沒有穿衣服,身體受注視,即使這不是一個典型的女性身體,她仍感到這身體某程度是為男孩、男人而設。這是她第一次的性別焦燥感覺,往後的感覺更差劣。

出路是跨性別?

在讀中學時,阿澤想讀物理科,這是她就讀的紐西蘭名中學非常擅長的科目。阿澤有機會參加許多本地及海外的物理比賽,她非常喜歡。有一次,她看見一位同學向老師匯報自己對於一個物理問題的研究,而這位同學是個跨性別男孩,這位同學讓阿澤眼前一亮:「他正在做我想做的東西(研究物理),又成為了我想成為的模樣(男性化)。」阿澤看這是自由,是不受女性性別定型的自由。

後來,她加入了初中辯論隊,裡面有很多跨性別同學(這是這所學校非常著名的情況)。他們問她,要以什麼代名詞來稱呼她。這令阿澤大開眼界:「什麼?原來我可以選擇不做女孩子?!」這令阿澤歡喜若狂,因為她從來都沒有被人當作女孩子看待,又同時被男孩子和女孩子排斥——男孩子排斥她因為她是女孩子,而女孩子排斥她因為她不夠女性化。阿澤形容社會並沒有提供一個空間讓她安心當一個男性化的女性。

這樣看來,跨性別是一條出路,是自由之路。起初阿澤稱自己為無性別者(Agender),亦開始參加學校的酷兒學會。每周的聚會,起首都是圍圈自我介紹自己想用的代名詞。逐漸地在幾個月之間,她的代名詞由「她」(she/her),轉到「他們」(they/them),再轉到「他」(he/him)。逐漸由無性別者轉為跨性別男性。

那年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她成為了反對女性主義的人(anti-feminist)。她現在覺得這是錯誤的,但她同情理解為何兒時的自己會有這個想法。這是因為如果她同意女性主義,即同意女性有受壓迫的情況,恐怕她要承認這些壓迫亦影響著她,使她不喜歡女性的身份,有分造成她的跨性別情況。阿澤不想承認女性受壓迫,因為這些可能是她變成跨性別的潛在可能原因。

到了年尾,阿澤遇上一位兒時的朋友,並且開始每天聊天對話。阿澤很喜歡他,但她發現如果要佔有對方,便需要有情愛的關係。她那時斷絕了與其他朋友的聯絡,只與這位朋友交往。但後來,阿澤發現自己陷入抑鬱。

在新學年,阿澤無法集中精神上課,因為她的精神問題非常嚴重。她開始有恐慌症的症狀(panic attack),就是曾試過持續一小時在大哭、呼吸困難又哭泣。當她的抑鬱愈來愈嚴重,她的性別焦燥情況也愈趨嚴重。她感到被拘禁在這個身體,有東西出了嚴重問題。

最終,她與那位朋友斷絕了來往,並認為這個決定非常正確。

離開跨性別的身份

發現飲食失調與跨性別的聯繫

校園生活離不開阿澤心愛的物理,她參加了海外的物理比賽,並且非常開心。加上認識了一個新的好朋友,阿澤抑鬱的情況逐漸減弱。

阿澤的抑鬱減少,但仍有性別焦燥的問題,天天看著自己的身體,常常感到不滿意。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她有飲食失調的問題,然後她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情。就是飲食失調的感覺和性別焦燥的感覺非常相似,就像從大腦的同一位置出來的。阿澤發現飲食失調和性別焦燥的共通是,都是對身體的不滿。而女性的身體有很明顯的脂肪分佈,使身體呈現曲線,這令阿澤不高興,同時牽涉著飲食失調和性別焦燥。

阿澤在面對飲食失調問題時,也開始面對性別焦燥問題。她開始由自稱跨性別男性,轉為自稱非二元者(non-binary, 非男非女)。

認識新論述

因為與新朋友相處、又可以學習物理以及享受著自己的生活,阿澤沒有再花時間研讀反對女性主義的論述。幾個月後,阿澤發現她不再是反對女性主義的人。反而轉為研究激進女性主義的論述。她讀到一些後跨的故事,發現跨性別未必要天生的,反而可能是創傷所致——為了逃避女性的性別定型,才成為了跨性別人士。但成為了跨性別人士,只是逃避了問題,對治療創傷並沒有幫助。

「跨性別沒有用,愈是走跨性別的路,我的性別焦燥就愈嚴重。」在16歲時,阿澤注射男性荷爾蒙睾酮,兩天後因為自殘而入院。其實早在中二,2016年時,阿澤已有自殘的問題。她認為,當她愈抑鬱,她的性別焦燥就愈嚴重。阿澤注射男性荷爾蒙睾酮,短期內自我感覺良好,但長遠來說情況反而變差了。阿澤一再強調,成為跨性別人士並不能幫助自己,而且她亦沒有理據說自己是男性,因而踏上後跨之路。後跨是變回女性嗎?不,阿澤說她一直都是女性。只是自小得到的信息是:做女人是很惡劣的。

升大學後,阿澤停用男性荷爾蒙,但聲線仍是沉的。她認為走出跨性別,走後跨的路,不是要變得女性化,而是要接納現時的自己,即使較男性化,仍然是一位女性。只不過是一位非典型女性(Gender non-conforming)。

阿澤坦言現時仍有性別焦燥的掙扎,但沒有以往那麼大的困擾。她是位軟件開發員,在這個行業,白人男性比較有優勢,因此對她也是種誘惑。

在小時候,阿澤沒有看見過男性化的女性,她也不知道原來不用成為男性才能顯得男性化,她不知道原來做女性並不痛苦。只是以最自然的自己示人就可以了。阿澤希望她的經歷,能幫助今日的小女孩,不用走一趟跨性別的路。

參考
Youtube: My journey of transition and detransition (by placeswebreath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9UYDyqkH2E&t=1839s

發表迴響